阿萍在锅子里倒了些猪油、糖、盐、花生粉,准备凉拌我从阿铭那儿带来的野莲。
阿萍家是我在罗山的第一个寄养家庭,我真的觉得阿萍一家愿意收留我实在很神奇,因为他们完全没看过我,也不知道我要来干麻,我们的缘分靠着仅仅两通电话就串了起来。
第一通是我一个专门报导休闲农业的记者朋友打电话去富里农会告诉他们有个怪女生要来村里一段时间,请多多留意;第二通就是农会打电话给阿萍,告诉他们一样的话,然后我就像日本节目来去乡下住一晚一样,住进了阿萍家,而且还不只住了一晚。
我很喜欢阿萍,因为她的脸随时看起来都像快笑出来的样子,很像女版弥乐佛;每次看到她,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而且我们年纪差不多,很聊得来。
你好厉害喔!现在留在乡下的年轻人很少勒!尤其这里‘这么’乡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她说。
我也是前年才回来的,因为爸妈年纪都大了,我想说回来帮忙,他们才不会这么累。
阿萍原本在公视和大爱当编导,常穿梭台湾各地角落拍摄在地关怀议题;拍著拍著,有一天突然发现,她镜头下所关注的农村青年人口外流、农田逐渐弃耕等状况,根本就是自己家乡正面临的问题;自己家的问题不先解决,怎么解决别人家的问题?于是,她就辞掉工作回来了。
所以,阿萍家有一句名言:种有机,不但生态会回来,连人也会回来。
那你们家的米应该叫‘回来米’才对!我边说边大笑,嗯~这名字听起来比蓬莱米和在来米厉害多了。
是吃了回来米,我才发现白饭原来可以好吃成这样的。
阿萍的父亲林运枝伯伯是村里最早改种有机水稻的农夫之一,十几年前,大家都还对有机一知半解,林伯伯只是听说这样对土地和吃的人都会比较好,就做了;也没特别想过改种有机之后产量和收入可能会减少的问题。
我遇过的有机农夫很多都是这样,心地都慈悲的像菩萨,有时候,我根本就觉得他们不是做田,而是在做善事。
回来米其实真正的名字叫高雄一三九号,一种特别适合在花东生长的品种,最大的特色为米粒圆润饱满,煮熟后,软硬适中、而且Q到会弹牙。不知道是不是有机的关系,我还发现林伯伯家的米气色特别,每一颗都散发着晶莹的光泽,很像人在身体状况很好的时候,脸上会出现的那种自然光。
因为实在太好吃了,在阿萍家的时候,我每餐都会忍不住吃掉三碗饭,甚至连早餐都爱上吃白米饭;导致那段期间,虽然劳动量变大,我的体重却整整暴增两公斤!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敢剩!不是因为我怕脸上长麻子嫁不出去,而是我知道,回来米得来的实在辛苦。
因为有机种植不洒化学药剂,林伯伯每天早上四点就得出门巡田,赶在气温比较适合劳动的的清晨,清除田边的杂草。其实如果实施一般贯行农法,只需洒一次化学除草剂,田里就能三个月不长杂草;可是因有机栽培,所以杂草只能靠人工去除。虽然每隔一段时间林伯伯都会用机械除草机割草,但是终究只能除掉表面的草叶、无法除根,所以七十几岁的他还是得每天到田里弯著腰、徒手拔草。
而且,同样面积的稻田,有机田的稻米产量硬是比一般水稻少掉二到四成。
因为我们每株秧苗的间距都比较开,这样通风比较好,稻子不容易生病、长虫。林伯伯不给稻子吃药,而是靠健康的环境培养稻子的抵抗力,不过代价就是能结出来的稻穗变少、管理的时间却变很长。
林伯伯,你们这样种米好辛苦喔!有一回跟着林伯伯拔草的时候我忍不住跟他说。
没想到,林伯伯竟然笑笑,回答了我一句超有哲理的话:我们不是在种米,我们是在种‘心’喔。
是啊!真的是心!是爱心、耐心、也是对环境和人的良心。包了这么多颗心在里面的米,我一颗都不敢浪费。
这一餐,我们吃的是回来米,配阿铭的有机野莲和林妈妈的有机蔬菜,我不由自主的把速度放慢,带着尊敬的心情咀嚼每一口食物,深怕若是囫囵吞枣,会对不起他们和天地好几个月的努力啊!
好心地‧回来米
这是海岸山脉之西
中央山脉之东
花莲的尾巴上
一块七十岁老农的好心地
没有斩草除根的化学剂
没有赶尽杀绝的杀虫药
只有平衡就好的傻劲
和虫也要吃饭的好心地
十几年过去
消失半世纪的小鸟竟然回来了
小时候的玩伴萤火虫也回来了
连他最爱的女儿都从台北
带着传承的心
回来了
这是一块神奇的好心地
这是一粒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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